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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化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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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化的力量

今天天氣晴朗,當然是相對於數碼世界而言。你帶著迪哥獸在森林裏漫步,他找到自己的小夥伴們,玩起了捉迷藏。你坐在一旁,看著幾只快樂的數碼獸發呆。

你在想赤紅沖擊的事情。啊,赤紅沖擊。上次的事情已經過去一周,你遵守諾言,沒有再問過他什麽,他也沒有再提起,好像那件事從沒發生過。

但你知道自己沒有產生幻覺,只是你覺得不該問他,你相信自己的朋友。你一直是這樣的:爸爸的工作,媽媽從不回家,小時候發生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你都沒有刻意追求真相,你相信無論是否得到解釋,事情都不會有太大差別,而且你不想讓愛你的人受到傷害,所以選擇刻意忽視那些疑點。爸爸為什麽容顏永駐,媽媽為什麽總是虛像,赤紅沖擊化身的巨型機器人又是怎麽回事,這些問題你再好奇,也絕對不會問出來。

可是……赤紅沖擊,究竟是怎樣恢覆原狀的?難道他的恢覆能力就是這麽快?還是……

不,不想了。你說過不會過問,那就不該這樣深究。你相信赤紅沖擊,沒錯。哪怕那個標志與敵人身上的相同,是的。你相信他,你相信他。

今天送你來學校的還是赤紅沖擊,你們聊天了,雖然很尷尬。你忽然覺得自己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了,雖然對於人而言這再正常不過,但如果是一個你以為對你言聽計從的人工智能?你覺得你和他之間已經有了很大的隔閡。

“卓真。”你離開副駕駛前,赤紅沖擊叫住你。“不論如何,我都會站在你這一邊的。”

你的笑容不很自然:“嗯,我相信你。”你的信任有點兒廉價了。

迪哥獸的呼喚將你拉回現實。

“卓真,卓真。”迪哥獸湊到你旁邊,蹭蹭你的胳膊,“快看花蕾獸,她要進化了。”

你順著迪哥獸指示的方向,看到仙人掌球一樣的幼年期數碼獸身上發出光輝,隨後身形脹大,變成一體表情奇妙的球狀植物型數碼獸。

你讀出數碼器上的信息:“拉拉獸,成長期,必殺技‘堅果噴射’。”

迪哥獸立刻上前,詢問她進化的感覺。小夥伴語焉不詳,你的搭檔卻越加興奮起來,每個小短句裏都帶著向往之情。

他果然也想進化。花蕾獸進化後,迪哥獸就成了小夥伴裏唯一一體幼年期的數碼獸。無論是來自同伴的比較,還是他自己對生命下一階段的向往,都讓他無比憧憬進化。

可是你與迪哥獸相遇已經有兩個多星期,他卻沒有一點進化的跡象。幼年期到成長期的進化不需要戰鬥和吸收其他數碼獸的數據作為條件,就如花蕾獸的進化一般發生得自然而然,但你的小搭檔……沒有任何進化的動靜。

你有點擔憂。是你對戰鬥和進化的抵觸妨礙了他的成長嗎?還是因為與你成為搭檔,他不能像其他生活在自然環境中的數碼獸一般進化?這是你的錯嗎?

最近讓你搖擺不定的事情太多,你在許多事情上已經沒了主張。

在你恍神之際,有人自背後靠近你。你聽到窸窸窣窣的動靜,然後一雙皮膚細膩的纖纖玉手撫上了你的雙眼。

“猜猜我是誰?”從上一集起開始處於下線狀態的良似空侖源,一上線就試圖找你玩猜人游戲。

“源學長,你不是應該在微機室裏替我放風嗎?”你轉過身去面對源學長。

這個神秘消失了一個多星期的學長今天終於返校,下午放學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你班裏找你。

“鑰匙!”他雙手捧著微機室門的鑰匙。“下課以後我們去微機室吧。”

松崗俊志今天比較忙,所以把源學長打發過來跟你玩。“他身邊有人跟著就鬧不出大亂子來,你們倆去吧。”松崗俊志眼睛一直盯著電腦屏幕,不過你知道他這話是對你說的。

所以你放學之後作別真理去了電腦社,但不僅沒有還成鑰匙,還被源學長拉去數碼世界。好在其實你也很想去,所以倒沒有太大關系。

你們還覆盤過那天源學長帶你進數碼世界的事情,用學長的智能手機試驗了一番,發現除了在微機室內,這樣的情況都不會發生,看來那天是他登入了你的大門,你則是因為自己的大門開啟也誤打誤撞地通過了。神奇的是,你和真理都只能使用自己的大門,學長卻可以從任何一處大門登入。

話說回來,源學長現在應該在微機室替你放風的呀,萬一有老師來了怎麽辦。

源學長自信地告訴你不必擔心。“我把門鎖了,老師進不來!”他顯然忽略了老師手裏也有微機室鑰匙的事實,當然也可能是他壓根不知道還有這檔子事。

你只好一笑而過。

源學長的智能手機可以帶到任何地方去,意味著他在哪裏都可以登入數碼世界。不過比起自己一個人,他更希望有個能陪他玩兒的同伴,比如,你。

“數碼器好好帶著了嗎?”

“帶了!”

“鑰匙沒弄丟吧?”

“沒!”

“手機呢?”

“在這!”

學長像接受老師檢查的幼兒園小孩兒一樣給你看他帶來的數碼器、鑰匙和智能手機。他帶著數碼器,你就不必擔心學長被困在數碼世界了;但這也意味著,那個你不喜歡的飛蟲獸也在。

面對學長的舉動,你連連擺手:“源學長,不要這樣子,我都沒你大……”

“好!”你話音未落,源學長就順從地收起所有物件,強行終止了你的審閱。

你:()。

現在的時間是下午四點半,你的搭檔正在興頭上。帶著他去別處走走,還是由他高興,你則和學長在一旁聊天?

由不得你選。源學長剛剛受到迪哥獸的邀請,加入到了小朋友的派對裏,並且拉上了湊巧在他身邊的你。你身為木頭,雖然對源學長的肢體接觸沒什麽特別的反應,但也總覺得十指相扣的牽手方式有點異常了。

“誒?這樣握得更牢哦。卓真可以學習一下!”源學長在紮進小數碼獸堆裏之前舉起你們相握的手解釋。他的手涼涼的,骨節分明。

源學長……真的有些像女孩子啊。

你觀察片刻後決定發問:“學長。”

小數碼獸們被來勢洶洶的學長嚇到了,沒人跟他玩,迪哥獸正試圖解釋。學長在這個空檔回答了你:“嗯?”

“你為什麽像,小朋友一樣?”

你總覺得這樣問很不合適,但你的好奇之心告訴你,不這樣問也許永遠得不到真相。

“因為我就是小朋友啊。”源學長很自然地給了你奇妙的回答。“十一歲不算成年,不算青年……也不算少年。我是小朋友沒錯。”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尋找合適的措辭,“你不太像同齡人,你更……天真?純潔?”

“嗯……有嗎?”源學長顯然沒有意識到自己與常人的差別,“俊志也說我跟別人不一樣,我沒註意。應該有吧。”

“學長這樣子,有什麽理由嗎……?”你試著問道。

學長思忖片刻後回答:“有個人告訴過我,‘可以大膽探索自己沒見過的事物,不必有所顧慮’……是那個叔叔的原因吧。”

“那個叔叔”……

忽然學長提到了你的全名。“深見卓真?你的姓氏跟那個叔叔的姓一樣誒。”

“……啊?巧合吧——”

“其他人叫他‘深見隊員’,不過那個叔叔告訴我他叫‘道’。卓真你認不認識一個叫‘深見道’的叔叔?大概這麽高。”

你看著學長踮起腳尖比劃你爸爸的身高,忽然覺得這個世界真小。

“啊!”學長驚覺,“卓真你快把剛剛的都忘記,他們不讓我跟別人說……”

“沒事的學長,”你擺擺手,“深見道是我爸爸,你說的我都知道。”你都知道,除了源學長認識爸爸、而且還跟DIC有關這兩件事。

“果然是這樣!”源學長拉住你的雙手,“卓真你知道嗎?你跟深見叔叔長得特別像!”

對,是特別像,只是你爸爸老是一副不正經的樣子,從氣質上就與你天差地別。

“……他還提到過你!”

聽到這句話,你的註意力立刻被吸引:“……真的嗎?他說我什麽了?”你最近對別人的態度有些敏感,尤其是父母朋友的。

“他說你跟我差不多大,也是個小學生。”

“然後就……沒啦?”

“嗯嗯。”他誠實而莊重地點點頭。

果然是這樣,真不知道你在期待些什麽。你無奈地笑笑,不再追問。

學長認識爸爸……那學長的父母估計也在DIC工作吧。這樣看來,你們兩個還挺有緣分的。

再次感嘆“世界真小”,你跟著源學長,加入到勉強同意你們一並游樂的小數碼獸當中。

……片刻後,改裝機車的轟鳴聲自遠方而來。成長期數碼獸們瑟瑟發抖,很快離開迪哥獸躲到各自的藏身處去,留下你、你的小搭檔和源學長三個。

咲再次以遜斃了的姿態現身,“遜斃了”指他這次不僅蹭墮天地獄獸的車,還坐在了墮天地獄獸身前,整個人蜷縮於機車前半部分,顯得突兀且滑稽。

咲迅速從車上跳下來。站定後,他指著你和源學長道:“又見面了,手無縛雞之力的深見卓真,還有……呃。源。同學。”

你想了想說:“你剛才是不是蹲……”

“那個是優化方案!!不許再提!!”咲立刻要求你忘掉剛剛他蹲在別西蔔獸懷裏的窘迫樣子。

源學長仍然很積極:“你好,小咲!”

“昵昵昵昵稱!”咲的臉頰立刻染上緋紅,“女女女女人你你你你為什麽總喜歡在我的面前做危險的事情。難不成你對我有非分之想?”

雖然你面對自己的情感問題時是個大傻子,但當你是旁觀者時,你對一切都清楚無比。你發揮自己的這一特長,明白咲將學長當成了女孩子,而且還喜歡上了學長。

不過,他手足無措的樣子和前些天來你家過夜的真理有點像誒,怎麽會這樣呢?你百思不得其解。

源學長試圖與咲握手,雙手並用的那種,這一親密舉動被咲紅著臉拒絕了。

緋紅色的氣氛彌漫。

別西蔔獸在一旁撥拉開從緋紅氣氛裏蹦出來的小愛心,清了清嗓子。“咲,你不是有事情要說嗎。”

“呃,對。”咲立刻將事情掰回正軌,“我來是為了提醒你們,最近數碼世界不太平。少在這些荒郊野嶺瞎逛!”

“如果有需要,聯系咲的數碼器。我會盡快趕到。”別西蔔獸把咲的廢話截斷。“不過,敵人經常在鋼鐵都市和神聖領域兩處活動,你們一直在自然森林區域,受威脅的可能不大。”

“……敵人?”你疑惑。

“應當是完全體級別的數碼獸,來自神聖領域。”咲回答,“別西蔔要說的是‘我們’,我和我的搭檔會來拯救你們。”

“沒有你,你在黑暗荒原留守。”

“……”你聽到咲小聲抱怨,但聽不清楚內容。

你頭一次知道數碼世界還有這麽多區域,自己所在的這片區域叫做“自然森林”。至於那個敵人……你不知道該從何問起。你知道數碼獸的進化路線總是按照幼年期→成長期→成熟期→完全體→究極體而來,這個敵人就屬於僅次於最高級別的完全體一級,那意味著你所知的所有數碼獸裏,能與他一戰的只有別西蔔獸一個。

你悄悄看向灰膚紅眼的機車夾克男性,無論如何無法將他與數碼獸建立聯系。除了額上的第三只眼與身後的鋼尾,他與人類幾乎無異。他真的是數碼獸嗎?你實際上並沒有見過他憑借雙槍戰勝過任何敵人,如果遇到他所說的“敵人”,你們真的能得到保護嗎?

……你為什麽總是要靠別人保護呢?

你發散的思緒被機車轟鳴聲打斷。“就這樣,你們記得通知那個小女孩。”你知道別西蔔獸指的是真理。提著咲的後衣領把他強行安置在車座前側,別西蔔獸發動機車,帶著他的搭檔前往下一個目的地,留下在揚塵中不知所措的你,和大聲說著“拜拜”道別的源學長。

回過神來的你首先看了眼時間。你的數碼器上顯示時間超過五點半,按照往常,現在你都該在沙發上坐著吃花溪亭或其他快餐店的外賣了。你趕緊戳戳源學長,告訴他到了該回家的時間。

源學長從數碼世界回來以後意猶未盡,問你下次什麽時候去。

你想了想,或者根本沒想、馬上回答:“明天放學後。”你這兩天總想去數碼世界裏,就算什麽事都不做也無所謂,你覺得自己可能是有網癮了。畢竟是數碼世界嘛。

源學長給了你興奮又期待的道別,蹦蹦跶跶地打開門鎖走了。你總覺得他是去找松崗俊志了,雖然你沒有證據。

匆匆趕到學校門口,你在赤紅沖擊身側躊躇,他對你欲言又止。你坐進副駕駛後,他立刻落下上開的翼門,問道:“今天怎麽這麽晚?”

“我……在數碼世界裏……多待了會。”你支支吾吾。

“‘會’?”赤紅沖擊的語氣反常得焦慮,“你比平常晚出來一個多小時!而且什麽消息都沒發!你知道我有多——唉。”

赤紅沖擊將沒說出口的後半句話截斷回自己口中。

你被赤紅沖擊的反應嚇到了。你不知道人工智能可以這麽“智能”,還可以這麽像你的媽媽。他說那是自學習的功勞……可是即便是再心大,你也有些略微的膈應了。“……我知道,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你一點也不走心,道歉只是在敷衍別人。”赤紅沖擊按捺不住,“你最近老是這樣,你到底怎麽了?卓真,到底發生什麽了?”

你還是決定用空洞的句子敷衍赤紅沖擊。你告訴他你沒有不走心,你也沒有事,你不需要他擔心。

你的態度很讓人心寒,赤紅沖擊不再與你對話,一路沈默。最起碼他不再問你不想回答的問題了,對吧?

……你覺得自己辜負了朋友的真心,你覺得自己糟透了。

可是,如果你把自己態度疏離的原因說出來又會怎樣?赤紅沖擊一定會傷心的,你不想讓那種事情發生。

你靠在車窗上,沈默著望向車水馬龍和燈紅酒綠。

你很快到家了。

洗漱過後,你換好睡衣,爬到床上玩手機;你的唱片機放著80\'s金曲,舞廳的動感旋律讓你的心情略微好轉。爸爸今晚也沒有回來,不過好在這次他回了你的消息,告訴你他要加班,今晚可能不回家了。

爸爸最近變得越來越忙,DIC究竟都在做些什麽呢?是不是跟那個數碼世界的“敵人”有關?

你有些想他。

媽媽主動給你發來了訊息,關心你的近況、問你最近過得好不好,有什麽事情可以跟她說。你忍了忍,終於還是將輸入好的傾訴全部刪掉,換成了三個字“我很好”。

爸爸和媽媽,知道了你的處境會擔心的。赤紅沖擊有不想你知道的秘密,你也漸漸變得不想與他全心全意地溝通了。真理……你不太想在她面前表現出迷茫無助,不是因為你怕她數落你,而是出自另一些懵懂的情感。

那麽你又該找誰述說自己的覆雜心緒呢?

正當你郁郁寡歡,忽然一條訊息發送到你的數碼器上,是源學長。不知怎麽的,源學長不常用智能手機,自從有了數碼器以後就再也不用手機聯系你了,現在他的手機除了可以喚起數碼大門以外嘛用沒有。

“卓真,今天好開心呀,明天下午玩什麽呢 (/^▽^)/ ”

你剛想答應,忽然想起赤紅沖擊下午說過的話。你讓他擔心了。再這麽晚,赤紅沖擊真的會生氣了吧?你為什麽這麽在乎他的情緒,你自己也並不清楚,不過你就是不想讓他對你失望。

“……而且,數碼世界裏有危險啊。咲說的那個完全體敵人,我們無法戰勝的吧?”

“飛蟲獸很強的!他會保護我們。”源學長提到了一個你不想聽到的存在。

飛蟲獸……他對待夢貘獸毫不留情。你倒是見識過他矯健的身手,但他畢竟只是成熟期的數碼獸,要他與完全體戰鬥還是太勉強了些。何況,你不喜歡他。非常,非常不喜歡。

你向源學長表達了擔憂,最後狠下心來,直截了當地拒絕了他。他傳來的簡訊裏帶著深深的失望之情,你不忍卒讀,總有種欺負小孩子的負罪感。

唉,你今天真失敗。你辜負了赤紅沖擊的善意,騙媽媽說你沒事,還對源學長食言了。

你聽唱片一直聽到深夜,最後在12點過一點時帶著懊惱和躁動,沈入了夢鄉。

你夢到了……飛蟲獸。

周圍是一片黑暗,你的五感只有聽覺在運作:你聽到蟲翼嗡鳴。他在接近你。

你說不出話來,所以你無法詢問他的意圖。你站在那兒一動不動,不是因為你不想,而是因為你不能。你好像雕像一般。

飛蟲獸……你看不見他,但是你知道,正在以極快速度接近你的正是他,並且不是其他任何一體,而是“那一體”,那體成為了源學長搭檔的、個性陰暗、行為詭譎的飛蟲獸。

你最討厭的那體數碼獸。

你感到銳利的指尖劃過臉龐,你流血了,原來你不是雕像。但你真的希望你只是一尊雕像。

“不是你啊。”

你聽到他在說話,可是你不明白他什麽意思。你想要掙紮,但你做不到。你只是被他擺弄著,你像一只木偶,你沒有自我,你無法控制自己哪怕一分一毫。

飛蟲獸在嘲笑你,他告訴你如今被選中的是源而不是你。你的心底忽地燃起了一陣怒火。

“你只不過是個旁觀者,過客,掀不起波瀾的陪襯。你什麽也做不到,只能靠別人來保護你。你是個不折不扣的笑話。”

你除了無邊的怒火,什麽也無法再感知。你想掙脫。

飛蟲獸指指你的胸口。

“你和他明明是一樣的,你甚至比他更強。為什麽要壓抑自己的力量?”

你的雙手可以動了。你的雙臂指揮狂風驟雨,你知道自己的力量與眾不同,不止是呼風喚雨,你知道你即是混沌。

飛蟲獸撫上你的雙臂。你覺得自己越發能夠接受他。你意識到這不是他,但又能如何?你接受的也不是他,而是利用他的形象的另外存在。

你的怒火在哪兒?你在心中尋找屬於自己的那份力量,那份強大到可以毀天滅地的力量。你明明不是現在這副模樣的,你一定是選錯了自己位置,如果你一早下定決心,事情就絕對不會急轉直下了。

選擇吧,現在選擇正確的方向還不晚。

你看到黑暗的大門向你敞開。

你――

“卓真。卓真?快醒醒。”

……嗯?

你從一個記不住的夢中醒來。爸爸坐在你的床邊,是他剛剛叫醒了你。他還穿著外出服,顯然是剛回到家不久。你看了一眼手機,謔,快中午了。

淺草老師聯絡了你爸爸。他一開始沒接,後來淺草老師又聯絡了你媽媽,你媽媽又聯絡了你爸爸,他才請下假來出現在這兒。

你翻了翻手機通話記錄,未接電話有真理一通、爸爸一通、媽媽三十五通。天啊,這都沒叫醒你,你是怎麽了?

頭痛、咽痛、混身痛。爸爸告訴你體溫計讀數是39.5℃。你發燒了。

爸爸將你一夜沒蓋的被子鋪回它該在的位置上,看來你的病痛與它關系極大;爸爸還告訴你下午不必去學校,他替你請好假了。你忽然有些帶著罪惡感的慶幸,因為你不必見到被你拒絕的源學長。

爸爸的電話響了又響,是你媽媽。雖然爸爸用藍牙耳機接聽,你聽不見媽媽在說什麽,但通過爸爸的語氣判斷,你知道媽媽正在毫不留情地訓斥爸爸。直到半個小時後他去樓下替你籌備午餐時,媽媽也沒有停下。

午餐是爸爸準備的,難吃而且你本來就沒什麽胃口,你沒吃多少就放著了。電視的聲音很吵,你躺到沙發上什麽也不想聽,但是信息還是不停地進到你的腦子裏,弄得你很不舒服。

“目前東京地區已有69人報備失蹤,DIC已經介入調查……”

“‘我看見的啊,他長著翅膀,帶著劍啊!那個是天使吧,是審判我們的罪孽來的吧……’”

“以上是關於本次大規模人口失蹤案件的全部報道。”

爸爸用手背試探你額頭的溫度:“還是很燙。兒子,你以前可沒生過這麽嚴重的病,一定是缺乏鍛煉了。”

你敷衍地嗯兩聲作為回答。

爸爸下午就要回去工作,你要一個人在家了。對把發高燒的十歲兒子丟在家裏深感愧疚,爸爸臨別前狠狠地熊抱了你。

唔唔。好熱。

爸爸松開你以後狠狠揉了一把你的頭發,在你有所反應之前立刻閃身出門了,剩你在那兒手忙腳亂地理頭發。

你……你睡不著;你想看電視打發時間,但你嫌電視太吵;回樓上聽唱片?算了吧;你最終決定給真理和媽媽回消息,告訴她們你的狀況。

你盯著手機屏幕片刻便覺得眼睛發澀,於是轉為語音輸入。內容為“我發燒了不過不嚴重今天下午我請假了不用等我”的訊息發送到了真理手機上,你覺得她一定能明白你的意思。真理回了2條短信:“好好養病”和“誰要等你”。

你給媽媽發的內容更簡單,只是告訴她自己沒有大礙、現在正在家裏休息,順便幫爸爸說點好話。雖然你知道媽媽不會聽。你簡短的幾句話換來了媽媽一長串回覆,大概是問你哪裏不舒服和關心你的近況,你粗略瀏覽一番後確認它們沒有特別重要的信息,就將手機息屏放在了一邊。眼睛疼。

突然,你註意到茶幾上有個小物件,原來爸爸把你的數碼器也擺到茶幾上了。對了!你還有個伴兒在這裏呢。

“卓真!”

你的小搭檔落在你毫無防備的腹部,讓神經敏感中的你狠狠痛了一下,你還得安慰一番內疚不已的迪哥獸。

你半靠向沙發扶手側,將幼年期的數碼獸環在懷中,你意識到自己現在並不想要任何溝通,只是缺少某人的陪伴,你很孤獨。你越是有朋友,就越容易發現自己的孤獨。

迪哥獸看到你病懨懨的樣子,很為你擔心。“卓真……”

“嗯?”

“你好像不高興。”

“……”你沈默片刻,然後給出了肯定的答案。“嗯,是不太高興。”

“是因為你生病了嗎?”

“唔……我想是因為我不高興,所以生病了。”

“那卓真為什麽不高興呢?”

你半闔上眼瞼。你也不知道為什麽不高興,也許是最近經歷的事情太多了的緣故?以前的你總是過著一成不變的日子,到了最近,你認識了越來越多的人、經歷了形形色色的事,你覺得一切都在脫離自己的掌控,然後你就開始隱瞞、逃避,甚至,說謊。

……也許,你不高興的原因是,覺得自己有些無能為力了?

迪哥獸蹭蹭你的臉,他涼涼的,你抱著他像抱著冰袋,你將額頭抵在他身上。你感受到他生命的脈動。

迪哥獸像是在思考。

“卓真。如果你想的話……”

你意識到自己知道他要說什麽。

“可以的。”

你覺得他望向你的目光無比堅定。

“我準備好了,卓真。”

你無師自通地將手放在他的腦袋上,頓時手下光芒大作,混著黑紫色的電光。

真理說的沒錯……“人類想要變得堅強,數碼獸想要進化”。你想要堅強,你的迪哥獸想要進化,所以你們是搭檔。

迪哥獸進化了。

光芒中,神聖的姿態顯現:羽翼、飄帶、長發、英俊純潔的臉龐,他好像天使。

但不等這個形態穩固,你註意到黑紫色光芒對他的影響。他的羽翼脫落、指尖延長,渾身的裝束變得像夜一樣黑。一切結束後,你能看到的只有一體陰森恐怖的瘦長人形了。

你看到你的搭檔面露疑色。

“這個姿態……這是你希望的嗎?是你希望我成為這樣的嗎,卓真?”他舉起自己帶著利爪、長至地面的幹枯手臂,血紅色的雙目滿是不可置信。

數碼器發起光來:惡魔獸,成熟期,必殺技“死亡之爪”。你的搭檔現在是惡魔獸了。

你不知道怎麽回事,你根本不想讓他變成這樣。你拖著無力又燥熱的身體站起來,向著他踉蹌走去,你想知道他究竟變成了什麽。惡魔獸在你差點絆倒前扶住了你的肩膀。

“卓真,我沒事,不要勉強自己。”你的搭檔說。你感覺得到,他變得可靠了,他不再是那個試圖從你懷裏尋找安慰的幼年期數碼獸了。事實上,你的力量讓他直接進化到了成熟期。這種事情似乎並不是那麽常見。

他的動作很小心,銳利的指尖一點沒有傷到你。你湊到近前才發現眼前的數碼獸身材有多細長,你單手就能環握他的手腕,仰起頭來也不夠望到他的胸膛。還有他巨大的雙翼……他能飛嗎?

你好像問出口了。惡魔獸聞言後回答:“我?我可以。”

你的腦袋昏昏沈沈,你的精神恍惚不定。你得到了答案,你作出了決定:“帶我去。”

“想去哪裏?”

“我想去天上。帶我去。”

你對天空有種莫名的向往,你想去天上,既然他能飛起來,那你就可以去天上。

惡魔獸擔心你的身體狀況:“但是卓真,你發燒了。最好不要去戶外吹風。”他沒有直接拒絕你,很好,這說明還有戲。

發燒讓你很難自持。你進入自己的記憶庫,喚醒自己的遠古記憶:那年你還小,那年爸爸工作還不是很忙,那年媽媽還會頻繁與你視頻通話,那年你通過小不點兒的特權獲得了很多現在想都不敢想的福利。

比如讓你爸爸周末開車載你出去玩。

你覺得如果惡魔獸像你爸爸一樣在乎你,你對他撒嬌就一定能管用。而且你確定他就像你爸爸一樣在乎你,甚至比他多在乎你大約百分之八十,你也不知道這個數怎麽來的,你大概是燒糊塗了。

而且,這個視角。你目測自己最多到惡魔獸的小腹部,他是有多高啊。你仿佛回到了舊日時光,你就是從這個角度跟你爸爸說“爸爸我想去看海”的。

所以你靠在惡魔獸身上、環住他的腰。你說:“我想去天上。帶我去吧,求你了。”你仰望著他,雙眼裏蓄滿期待。

你立刻看出來他動搖了。他笑起來很文靜,氣質和猙獰的外表完全不符,也許他不該變成這樣子的。

“可是,卓真你不能穿著睡衣出門。去樓上換衣服吧。”惡魔獸同意了。你的辦法百試百靈。

你在他的攙扶下來到自己的房間。你的風衣外套落灰很久了,你那件作為生日禮物的酷炫毛衣還沒穿過,也許工裝褲與馬丁靴很配。你穿好了,還為自己配了副從爸爸房間找到的墨鏡。你覺得自己的搭配相當完美,正應該在去天上翺翔時穿。

“我穿好了。”你告訴搭檔。他對你的轉型有些驚訝,你從前沒穿過這些,甚至沒有試過這種風格。你好像除了穿學校制服以外就只穿過幾次外出的便服,兜帽衫啊短褲啊運動鞋啊,稀松平常。可以說,你今天有點兒太個性了。

不過你僅存的理智讓你擔心被赤紅沖擊發現。你們怎麽去天上呢?肯定要去戶外。赤紅沖擊看到你們,一定會讓你們停下,而且還會對惡魔獸大驚小怪,因為他跟媽媽越來越像。你們絕對不能去到戶外,絕對絕對不能讓他發現——

WOW!你在天上!發生了什麽?

原來惡魔獸在你躊躇不定時替你做下了決斷。你不需要出現在赤紅沖擊面前,也能夠去到戶外:他帶著你,從你房間裏的窗戶一躍而起,隨後向著天空展翅。你在頃刻間來到了向往的天空中。

你向往的藍天,你向往的白雲,你向往的不可直視的太陽。你離它們越來越近。

你忽然想起了一個神話故事。

“惡魔獸,你的翅膀會不會化掉。”

“……啊?”

“太陽太熱了,蠟粘的翅膀就化掉了。你的翅膀,你。你還好嗎?”

惡魔獸有點跟不上你的邏輯,而且有些擔心你的精神狀況。他問需不需要放你下來,你立刻拒絕,並且建議他飛得再高點,他告訴你還是不要。你看看身下的浮雲:“好吧。”

你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一分鐘,一小時,一下午。你只希望盯著藍天看,這樣你頭痛的癥狀會減輕一些。你把身子靠向惡魔獸的胸膛。

“惡魔獸,你剛剛從地上飛到這裏。”

“是的。”

“你好快啊。你能和赤紅沖擊比一比嗎?他的最高時速是……”

“450km/h,你說過的。”

你想起來那是帶真理回家那天,你在車上說的。那天也是你和你的這位搭檔初遇的日子。他記得。他記得。他聽見了,而且他記得!你好高興啊,你覺得他是唯一一個認真聽你說話的人,只有他在乎你的感受,他一直在那裏。

“對啊,你記得!我從來沒想過你會記得,你那時候不是在數碼器裏?但是你想聽是嗎?因為你在乎我。太好了,你在乎我。”

你用雙臂環上他的長頸,你現在一點也不覺得他赤紅色的雙目有哪裏不好,也不會認為他面目猙獰,你在他身上已經找不出缺點了。

“那是……那是我應該做的。卓真你,你是不是有點兒,狀態不太好了?我覺得你應該……”惡魔獸愈發擔心你的狀態。

“有你真好。”你最後陳詞,“我很好,你也很好。”

“謝謝你,卓真。”

你用作為病號能使出的最大力氣擁抱了惡魔獸。

一會兒後,你有點兒想去學校了。你帶著數碼器和手機,也許你可以去數碼世界。對,你該去找源學長道歉,你們應該一起去數碼世界!你是個從不毀約的孩子,你不該讓他失望。

你告訴搭檔你想去的目的地。他揮動雙翼帶著你去向學校,掠過飛鳥與斑駁雲影。就這麽快。你很滿意。

……神聖天使獸和他綁票的69名人類,以及他散播的謠言,正在不斷恐嚇著現實世界的居民們。

咲和他的搭檔正在四處尋找他的蹤跡。但是很顯然,這位神聖領域的戰士出乎人意料地掌握了只有黑暗荒原的卑劣者才精通的伎倆,讓別西蔔獸次次撲空。

所以當神聖天使獸轉移陣地,秘密來到自然森林中時,咲他們還在神聖領域一籌莫展。

意思就是他們被扣了。神聖領域的一幹天使聖獸把面色不善的魔王型數碼獸團團圍住,試圖將別西蔔獸就地正法,但身為究極體,別西蔔獸的雙槍也不是吃素的。再加上有咲在旁邊拱火,一場邊境沖突大概一觸即發。

與此同時,你親愛的源學長,此時正在飛蟲獸的陪同下,悄悄潛入了神聖天使獸的駐紮地。這是一處廢棄神殿,69名人質為透明晶體狀的牢籠所控制,自天花板上垂下的鎖鏈吊起晶體,囚徒們於其中沈眠。

“祈求神明為苦難中的人們降下福音,讓異化的生命回歸您的懷抱。”聽起來神聖天使獸正為他們禱告。

你的學長在折斷的巨石柱一側與搭檔聊天,他問飛蟲獸為什麽森林中會有神殿遺跡:“你是學者對吧?你一定知道。”源對答案無比期待。

他的學者搭檔沒有回答,也許飛蟲獸在思考如何解釋神殿的來歷,又也許他在尋找勸說源放棄挑戰完全體數碼獸的措辭。那個偽君子不知道已經送了多少他這樣的成熟期數碼獸去見他口中的“神明”了,考慮到這位神使的精神狀態完全不如混沌守序的別西蔔獸健康,飛蟲獸對挑戰他沒什麽興趣。

“啊,兩位尊敬的客人。你們的問題相當有價值。”

金色長發的武裝天使回轉過身來,虔誠而譫妄的姿態讓飛蟲獸汗顏。這樣的敵人是最難應付的,他聽不進別人說的話,飛蟲獸的強項難以得到發揮。

神聖天使獸無法抑制笑容。那個笑虔誠得有些過分可怖了。

“我們對神的信仰自史前就存在,它根植在我們每一個兄弟姐妹心中,所以祂的神殿遍布整個數碼世界,無論哪個區域。”天使高舉雙臂,像在迎接來自他的神的恩賜。

源的註意力在神聖天使獸說完前三個字之後就被吸引到別處去了,他望向穹頂上的彩繪:天使們於空中迎接神的降臨;幾盡脫落且過度氧化後的顏料並沒有影響他欣賞畫作,但神聖天使獸卻將他的目光誤解成另外的含義:“您是在看向那些受難者們,我能夠理解。他們是沒有希望的學生、工薪族和無業游民;任何人見到與自己相同的生命被囚禁於一方狹室、精神萎靡惶惶不可終日,都會感到同情與憤怒。我要將他們從其中拯救出來,讓神為他們降下幸福。”

“被囚禁於一方狹室、精神萎靡惶惶不可終日”……飛蟲獸看向水晶中被困的人類,很確定神聖天使獸做的就是這檔子事。

“神聖天使獸,”源終於將註意力轉移回事態當中,“你要對他們做什麽呀?”那語氣讓飛蟲獸懷疑,源的下一句話會是“能不能帶我一起玩”。

神聖天使獸愉悅得像找到了知音:“終於!一位全心全意的傾聽者。我很榮幸能夠告訴您我的計劃:我將讓他們化作數據,全部回歸至神的身邊。”

一口……大鍋,從穹頂上緩緩落下。

“就用我的神之釜。”神聖天使獸說。

徹底沒救了。飛蟲獸腹誹。

拯救世界的英雄,該你出場了吧。

“到此為止了!”

你不顧惡魔獸的勸阻,毅然決然地站了出來,並在差一點兒從十多米高的石柱上失足落下前為搭檔扶穩。你摘下墨鏡的樣子很帥氣,像極了好萊塢大片的硬漢男主角。

你指向不遠處的神聖天使獸:“上吧,我的搭檔!”

惡魔獸比你清醒得多:“卓真,我真的認為正面對抗不是個好主意——”

但神聖天使獸從不會容忍任何一個出身於黑暗領域的汙穢存在,在你拿主意以前,他就已經狂呼著“審判罪人”向你們而來。

惡魔獸堪堪躲過一擊,把你交給源後回到空中,盡力迎戰。

“你說你不會來的呀!”源問酷炫的你。

“但是!我們是!好朋友!!”你聲嘶力竭。

飛蟲獸在盤算著怎麽利用你的搭檔作掩護,帶著源全身而退,所以沒搭理你們。

屬性相生相克的意思就是惡魔獸打神聖天使獸有兩倍傷害,但神聖天使獸打惡魔獸也有兩倍傷害。再加上越級戰鬥懲罰和疫苗種對病毒種的克制,你的搭檔沒過幾招就被人家幹得快不行了。

你還擱那做氣氛組呢,連你的源學長都看出點小問題了。他拽拽自家搭檔的蟲翼,指向空中戰鬥中的兩體數碼獸:“你要不要去幫幫他,你也會飛呀。”

飛蟲獸擡起頭來,計算跑路的最佳時機。沒有機會了,他絕望地發現所有出口都被神聖天使獸封死了。

瘋狂的天使戰鬥起來一點也不優雅,半透明的紫色長刃直取對方要害,你的搭檔根本招架不住。相比之下,你的搭檔雖然穩占下風,但一舉一動都帶著紳士風度,即將深刻詮釋什麽叫“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

“……我們能談談嗎?”你的搭檔再度掛彩後抵住敵人的劍刃,提問。

“我?跟你?可笑。”很可惜,神聖天使獸拒絕了他的話療邀請,並趁他分神說話的空檔繞後,狠狠來了招背刺偷襲。惡魔獸的雙翼被洞穿,帶著他的高尚和優雅狠狠砸向地面。

神聖天使獸隨之落地,一面念叨著他的教條一面向你的搭檔走近。你的搭檔久久不能恢覆,在他砸出的坑裏半跪著沈默。神聖天使獸傾下身子:“你這墮落的背叛者,骯臟的害蟲。”

正當神聖天使獸打算結束這場必勝的戰鬥,你的搭檔伸出右手,直插入天使及腰的長發。在他尚未反應過來的瞬間,你的搭檔扯著他的頭發起身,以擲鐵餅般的姿態將神聖天使獸甩向對面。一聲悶響,神聖天使獸帶著不可思議的神色撞上石柱,並為因沖擊而碎裂的石柱塊埋入其中。

你的搭檔大喘氣,食指指向敵人:“你逼我的。”

你像剛看見一發好球的球迷一樣雀躍。

暴怒的神聖天使獸炸開碎石。他升至天空,高呼著他的神,就好像祂隨時就會顯靈一般。“我要讓你付出代價!”他的面罩碎了一半,湛藍色的瞳仁中滿是癲狂,你們都意識到大的要來了。

神聖天使獸舉起他的劍。你的數碼器認識他的這一招數:天堂之門。虛空畫圓,一道通往異世界的大門就會開啟,任何敵人一旦進入其中,就永無回歸之日。

“你們。全都。要付出代價。”神聖天使獸咬牙切齒。

你的搭檔讓你別管他,馬上離開這裏。某種既視感狠狠地撞擊你的腦殼,你瞬間變得比先前清醒了百分之八九十。你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荒唐又危險的事情。

興奮過後,你的頭痛和發熱再度找上門來,你扶著腦門失去重心,倒進學長的雙臂中。你都做了什麽。

沈默良久的飛蟲獸下結論:“我們完了。想好怎麽在異次元度過餘生吧,孩子們。”

……

“……這是什麽個情況?”

蕪湖!救星趕到。

值此千鈞一發之際,你認為希望全無的時候。一個穿著明顯破爛許多的機車夾克、騎著擋風玻璃碎了的機車到來的騎士,用連發□□擊落了尖嘯中的神聖天使獸。兩倍傷害,究極體的降維打擊,神聖天使獸的末路。瘋狂的天使再度帶著不可置信的神色落向地面,這一次,他在槍管抵著腦袋的情況下,再無起身的可能。

別西蔔獸看看一片狼藉中的你們,又問了一次:“我再問一遍。這是什麽情況?”

你的搭檔則直接跪倒在他砸出的坑裏:“我的蒼天啊。”

之後的故事相當平淡:神聖天使獸被五花大綁,別西蔔獸要帶他去神聖領域交接——他把咲抵在那兒了,要拿神聖天使獸來換;你們四位沒做什麽貢獻還殘了一個的負責把人質們神不知鬼不覺地送回人類世界;忙完這些以後,你們深藏功與名,你還趕在沒有任何人發現的時候回家了。今天的冒險波瀾壯闊、無比美好,除了你的發燒因此更加嚴重、你向你的搭檔道了一晚上歉這段比較遜以外。

總之,這章也就這樣不溫不火地結束了。你的噩夢究竟有什麽含義呢?這就要你自己去探索了。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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